在第一財經記者近期旁聽的一場持續了3個小時的頂尖貿易專家Zoom會議上，由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找來的各方利益攸關者就全球供應鏈危機問題試圖提出各種方案，最終他們達成的共識是：沒有快速簡便的解決方案。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港執行董事瑟羅卡（Gene Seroka）的形容更為具象，他說目前的美國海運塞港僵局就如同“打地鼠游戲”（the game of Whac-a-Mole）。

“突然間，我們處理了一件事，然后又出現了三件事。”瑟羅卡說，在回顧了最近幾周在減少現場集裝箱數量和等待卸載的船舶數量方面取得的進展之后，他認為“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人能宣布勝利。”

他并給出了預測，認為塞港現象有可能直到2022年夏天才能緩解，也就是6-7月之時，這意味著美國塞港現象最少還要再維持半年時間。

事實上，由于海運引發的亂象已經蔓延至其他領域，譬如上周最新出爐的一組數據顯示，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兩大港口外等待卸貨的船舶數量仍不斷增加，入港集裝箱數量卻在驟降，這背后原因為何？又如，為了保證準點，不少美國財大氣粗的貨主選擇空運包機運輸，這令空運價格也開始創下歷史新高。

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會長艾倫（Craig Allen）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認為，2021年是不尋常的一年：美歐都在經濟中投入了巨大的財政刺激，美國因而消費激增，“我希望這是暫時現象，也希望這種海運現象是暫時現象。2022和2023年的經濟增長需要其他增長引擎。”他稱。

扭曲的數據背后

第一財經記者查詢南加利福尼亞州海事交易所數據顯示，截至本周日，在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外等待泊位的船只數量達到了創紀錄的104艘，高于11月中旬新船舶排隊系統實施時的86艘。當下的錨定平均等待時間為20.7天，接近12月初創下的20.9天峰值。

不過，洛杉磯港給出的數據顯示，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在11月共處理了相當于765963個標準箱的入港集裝箱，是2020年6月以來最低的處理量，同比下降9.6%，環比也下降了10.1%。

為何船越來越多，而入港集裝箱卻越來越少？瑟羅卡表示，貨主當下為了試圖躲過供應鏈危機，不想再等待大集裝箱船上的倉位，而正在越來越多地使用小型船舶來進行運輸。

但問題是，雖然使用小型船舶可以加速運輸，但是對于港口而言，在卸載和處理上卻更慢。

瑟羅卡給出的數據顯示，11月停靠洛杉磯港口的船只中，小型船舶約占一半，在10月，停靠該港的船只中，中小型船舶占約三分之一。

此前，據第一財經記者了解，由于運力短缺，就已經存在著用小型雜貨船只來運輸貨物的現象。

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上海海事大學二級教授王學鋒表示，這里面的風險是較大的，“除此之外，一些貨主也開始租船，比如大賣場或者貨代自己租船運輸貨物。但問題是，這些人可不可以來做半路運輸？這里有沒有市場準入？如果將來船運出事故，誰該來負責？這里有許多安全的問題，最好在事前就管理好，使其有序發展。”

不過，盡管11月的進口量有所下降，洛杉磯港今年仍有望處理創紀錄的550萬個集裝箱的進口量，比2018年創下的前一個紀錄增加了13%，洛杉磯港和長灘港的全年進口量也有可能創下新紀錄，處理超過1000萬集裝箱。

陸側基礎設施無法處理大量貨物

在采取了“狼來了”模式，數次宣布推遲征收集裝箱擁堵附加費的開始收取時間后，洛杉磯港和長灘港內集裝箱堆積問題有輕微好轉。

按照此前的規定，具體的罰款方式為，針對每個裝箱罰款100美元，且每天每個集裝箱增加100美元，直到該集裝箱離開碼頭為止。

如進行計算的話，假設一個通過卡車運輸的集裝箱在港口停留九天，則逾期的第一天罰款100美元，第二天罰款200美元，第三天300美元，以此類推到逾期的第五天，則總共罰款1500美元，這個數字如果到了一個月就將變得十分驚人，會達到每個集裝箱46500美元的罰款。

不過這一政策在多方壓力下并未真正實施。但集裝箱停留時間的確縮短了：目前通過鐵路運輸的集裝箱停留時間從夏季的13.5天減少到2天，通過卡車運輸集裝箱的停留時間從11天減少到6天。

瑟羅卡對此表示，集裝箱停留時間還需要進一步縮短，同時各方需要關注目前滯留在港口各個碼頭和倉庫中的71000個空集裝箱。

世界航運理事會主席巴特勒呼吁各界關注根本性問題，并敦促針對特定行業采取監管行動來“對抗市場”的本能。

“我們必須看到問題的本質：這是一個端到端的供應鏈飽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陸側基礎設施無法處理大量貨物。”巴特勒表示。

為了提高物流效率，美國政府上周公布了一項計劃，旨在盡快增加卡車司機數量，使申請人在未來幾個月更容易獲得認證，以此作為更廣泛推動解決供應鏈瓶頸政策組合拳的一部分。不過外界對此的短期效果并不看好。數位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的專家都對此表示，卡車司機工作非常辛苦，并非是美國政府減輕認證程序就能促進的。

波羅的海航運交易所與Freightos推出的全球集裝箱貨運指數顯示，中國到美西海岸40英尺標準集裝箱運輸費用目前在16828美元/FEU。

在海運價格高企，而入港時間又維持在近三周時間的情況下，一些美國貨主在無奈之下選擇了空運。根據外媒報道，近期，中美之間的空運價格達到每公斤14美元，此前的高點是在疫情發生初期，為了運送醫療物資，空運價格曾創下每公斤12美元的高點，此后該價格回落至每公斤8美元左右。

此前，在北美風靡多年的公仔玩具——豆豆寶寶（Beanie Babies）的制造商泰爾（Ty）就累計在中美間包機150多個航班，將毛絨玩具帶到美國，這些從中國深圳、廣州、上海等地起飛的飛機上帶著各種豆豆寶寶的公仔，飛越6000英里(約合9700公里)按時抵達了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據泰爾介紹，每架航班的成本在150萬~200萬美元（約為960萬~1280萬元人民幣）。